峰会致辞 | 邹骥：绿色低碳领域的投资潜力是巨大的

为推动大湾区可持续金融发展,共建可持续金融生态,首届大湾区绿色和可持续金融峰会(峰会简称“GSFS峰会”)于2022年11月16日在深圳拉开帷幕,引发社会各界广泛关注。

本届峰会由深圳市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主办,社会价值投资联盟联合主办,深圳市绿色金融协会、香港中文大学(深圳)高等金融研究院承办,四川省宜宾五粮液集团有限公司作为首席合作伙伴提供支持。

峰会以“绿色助力大湾区建设,金融创造可持续未来”为主题,设有一场主论坛及四场平行分论坛。峰会集理念引领和前沿实践为一体,邀请国内外百余位国内外可持续金融知名机构代表齐聚现场,分享对可持续金融的前瞻性思考及实践,带来观点碰撞与思维激荡。

能源基金会首席执行官兼中国区总裁邹骥先生出席本届峰会并发表开幕致辞,以下内容根据邹骥先生在本届峰会中的演讲精编整理。

祝贺首届大湾区绿色和可持续金融峰会召开,感谢主办方的邀请。我今天想和大家分享的题目是《加大加快绿色低碳领域的投资,协同促进经济增长、能源安全和绿色低碳的目标》。

首先,想和大家从低碳领域的投资、消费与进出口(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的角度,聊一聊减碳与增长新动能的问题。未来,中国的脱碳路径将谱写新的增长逻辑,主要会在以下六大领域实现碳中和的目标(图1)。

图1 中国的脱碳路径将谱写新的增长逻辑

第一个领域,在可持续能源消费领域减少碳排放。主要包括提高能效,节约能源,改变生活方式等等,它可以作用于工业、交通、建筑等领域。

第二个领域,电力部门深度脱碳,即电力部门从以化石能源特别是煤炭发电为主的电力系统转型为以高比例的非化石能源发电的电力系统,这也是实现碳中和的一个主要领域。可持续能源消费和电力部门脱碳两个领域加起来就能够实现碳中和大约一半以上的减碳目标,但这还不够。

第三个领域,终端用能部门电气化,包括工业、建筑、交通等领域的电气化。目前发展迅速的电动车就属于电气化的内容之一,该领域也是非常具有潜力的减排领域。

第四个领域,非电力低碳燃料转换。部分领域不能直接使用电力能源,而是要用燃料。过去是用煤、油、气等化学能源,未来则可能要转换为非化石能源、氢能等这些零碳、低碳能源。这些领域都做好之后,碳排放还没有完全减完。

第五个领域,碳捕获、碳封存、碳移除等负排放工作,可以把最后没有排掉的碳排掉,从而实现净零。

第六个领域,减少非二氧化碳的排放。到2060年,碳中和目标要求所有温室气体的减排,包括甲烷(CH₄)、氧化亚氮(N₂O) 、氢氟碳化合物(HFCs) 等非二氧化碳的温室气体也要减下来。

在这六大领域里实现减碳,碳中和的目标便能够完成。

那么由于这些减碳领域都需要相应的技术措施和投资,所以给我们提供了非常崭新且广阔的投资领域,更为绿色低碳金融提出了全新的要求,这张图(图2)可以给我们一个非常清晰的指示。

图2 碳定价的技术经济基础——2050年编辑减排成本曲线

在技术方面,从比较大的颗粒度上估计,中国的减碳量要达到100亿吨。从图中可以看到,每一个直方代表一种技术,横向宽度表示其减排潜力,纵向长度则表示其减碳边际成本。减碳从0到20亿吨时,边际减碳成本为负,负成本就是盈利的意思,说明此时减碳能够赚钱;从20亿吨到接近30多亿吨时,减碳成本几乎为零;一直到减了45亿吨时,减碳成本都还是较低的。也就是说,从0减到45亿吨左右,在技术上花不了太多成本甚至还能赚钱,此时能够完成接近一半的减碳任务。但是,当减完45亿吨碳以后再继续减碳时,成本将大幅提高,图中越来越高的“台阶”表明,随着往100亿吨的减碳目标前进,减碳成本会越来越高。这意味着,减掉这100亿吨碳,在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成本区间,需要运用不同的技术。

我再进一步以电力部门为例,这是电力部门一些具体技术减碳的学习曲线(图3)。横坐标是时间,纵坐标是减碳成本,每一条线代表一种技术。图中左下方的蓝线表示太阳能光伏技术(PV),2015年光伏的边际减碳成本不到200元/吨,而到2030年时仅10元/吨左右,这表明经过15年的减碳,光伏成本下降很大。左下方的灰线表示陆地风能的成本,可以看到光伏和陆地风能成本相对别的技术是较低的。这张图呈现出了技术成本随时间变化的趋势,短期内则会先使用最低成本的技术。

图3 刺激投资的有效碳价:以电力部门为例

图3中的虚线表示碳价的长期趋势,当碳价高于减碳技术的成本时,才意味着对这些减碳技术的投资可以盈利。这就是为什么需要越来越高的碳价水平,因为这样才能够为应用这些减碳技术提供足够的经济刺激,碳价越高就越促使低碳技术得到更好的应用。碳市场的目标应该呈现这样一个碳价逐渐上升的发展趋势。

经济增长、能源安全和气候减缓目标高度重合,一举多得。由图4中左侧的图可以看到,如果把每一个政策目标(经济增长、能源安全和气候变化)用一个圆来表示,这三个圆是有很大交集的,这个交集就是能源转型。

图4 经济增长、能源安全和气候减缓目标高度重合,一举多得

从投资的角度来看,我们做了一个估计,“十四五”期间在绿色低碳领域的总投资潜力可以达到46万亿,相当于一年接近9万亿,9万亿是什么概念呢?9万亿是2021年全国年度总投资额的1/6,也相当于接近该年度房地产投资的一半。我们房地产投资一年大概是18万亿。也就是说,这个投资是相当可观的。把平均每年9万亿的投资进一步做一个选择性的分解,可以分布在能源转型、数字经济、绿色城镇化、数字化和升级改造以及研究创新。

从绿色消费的角度来看,比如购买电动车、倡导低碳生活、使用高能效的电器等,一年能够产生1.1万亿的额度。

从贸易的角度来看,光伏组件的出口、高铁、特高压直流输电设备、交通电气化、低碳电气等领域都有很高的优势,出口的额度越来越大。

图5 全球经济范围各个主要部门绿色低碳转型升级:投资与就业机会

从这张图(图5)可以看到,全经济范围内不同关联产业与不同自然资本类型的投资内容。矩阵图中显示,我们在能源、水、垃圾、通讯等基础设施,制造业,交通基础设施、运输工具、动力、旅行者,建筑、社区和城市规划、建设、运营,土地利用、农田、森林、草原、湿地、荒漠,还有生态环境专门的产业、服务业等方面,都有大量投资内容。

图6 绿色刺激措施和“十四五”规划的重点

刚才我谈到,在“十四五”期间能够达到45万亿-46万亿的总规模,对这个总规模进行一些分解,其类别包括了信息基础设施、可再生能源友好的能源/电力系统、绿色低碳城镇化和现代城市、传统产业的数字化升级和绿色改造、扩大和重塑的绿色消费以及创新基础设施等领域。比较高的投资潜力发生在绿色低碳城镇化、传统产业的数字化升级和绿色改造,图中标黄的领域投资潜力规模尤其大(图6)。

图7 实现碳中和目标的增量投资需求超百万亿

(图7)左侧是能源基金会支持清华大学做的一项研究,表明在2050年达到1.5℃情景下,实现碳中和目标的增量投资可以达到接近140万亿。右侧是中金公司的研究,表明未来碳中和需要的投资总额大概也是140万亿左右。两个研究的结论比较接近,给我们展示了未来拉动经济增长提供新动能投资潜力的初步估计。

具体来讲,能源转型的投资机会大体可以这样认识。现有的能源消费量是50亿吨左右标煤,未来估计仍需增长20%左右,现有的非化石能源占比不到16%,即不到8亿吨,到2060年时能源消费量是60亿吨,碳中和要求80%能源消费量来自非化石能源,即48亿吨。因此在未来的40年间,非化石能源产能需要增加40亿吨,平均每年需要增加1亿吨标煤的非化石能源。另外,现有电力消费量为8.5万亿千瓦时,其中非化学能源发电量约占30%,即2.5万亿千瓦时,未来可能翻一番,即16亿千瓦时,90%来自非化石能源,即14万亿千瓦时以上,今后40年间,需要新增非化石能源能源发电能力12亿千瓦时,平均每年需要新增3000亿千瓦时非化石能源发电量。这样推算每年需要投资1万亿人民币。

图8 可再生能源可以满足中国增长的能源需求,同时帮助中国实现其社会经济发展

可再生能源可以满足中国增长的能源需求,同时帮助中国实现其社会经济发展。从另外一个角度来估计中国电力需求每年新增长的量,为满足这个需求需要有多少太阳能和风能呢?合计需要3.5亿千瓦,即1.75亿千瓦光,1.75亿千瓦风。为满足年度能源新增的需求量,就需要年度投资,如果通过投资风、光来满足,年度投资需求大概是太阳能4500亿人民币,风能3500亿人民币,每年新增装机发电销售收入可以达到2350亿。可再生能源在5年内能够创造的就业机会可以达到一年500万,到2050年将达到1000万-2000万的新增就业机会,可以看出绿色低碳的投资发展还会创造更大的就业机会。

从数字化减排潜力的初步测算和投资机会来看,根据有关专家估计,在工业、建筑、交通等领域,通过数字化与传统产业的融合,可以达到10%-40%的减排,这个减排量是非常可观的。进而言之,通过数字化来提高能效减排,可能是新的历史时期进一步减排的重要抓手,这个投资的机会显而易见。

在低碳城镇化领域,从房屋建设转移到零碳能源系统的重构,包括三大投资领域:1、新型城镇建筑配电系统和智能有序电动车充电桩的建设,有效消纳风光发电;2、新型农村能源系统的建设,使农村由能源消费者变为零碳能源的重要产地;3、流程工业低品位余热供给系统,成为建筑供暖和非流程工业产用热源。投资领域广阔。

目前发展十分迅速的“电动车+绿电”体系,可以为减缓石油进口的安全隐患作出贡献。大家知道,今年以来,特别是俄乌冲突后,在新的地缘政治格局下,中国的高油气进口依存度带来很大能源安全担忧,中国70%的石油和40%以上的天然气都是依靠进口的,应该怎么逐渐缓解能源进口依存度增进能源安全程度呢?大力发展电动车来替代油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发展方向。按照既定的可再生能源发展目标和电动车发展目标,初步估计2021年,新能源替代的石油消费量大约是7200万桶,约占石油进口量的2%,可以减少约80亿美元的进出口石油支出。到2030年,保守估计新能源车可以替代4.6亿桶石油,占石油进口量的13%,节省进出口石油支出达510亿美元。

图9 深化改革:重构政策体系

最后我想说,这样的投资潜力估计,也给我们的融资提出了新要求、新方向,需要我们对体制机制深化改革、重构政策体系。我们的政策框架应与气候目标相一致,同时推动经济增长。政策要支持减排目标和碳总量的控制,如“3060目标”,政策要直接服务于该目标的实现,这就对政策提出了很强的针对性要求。政策包括监管、市场导向的措施、教育和沟通这三类,有不同的手段可以选取。最终检验政策是否成功的标志是技术进步和投资,也就是这样的政策能否引导足够的投资投向低碳领域,能否使投资能够获得回报从而刺激投资者们真的往里投资,能否支持和鼓励技术研发者去研发技术。

总而言之,绿色低碳领域的投资潜力是巨大的,为我们的融资提供了新的方向。最终我们会实现支持经济增长、提高能源安全程度和促进气候变化的减缓三重目标的协同。

能源基金会首席执行官兼中国区总裁邹骥先生发表致辞